永遠記得2006年十月到51.com入職時，第一餐是在上海浦東的浦電路 上一家福州麵店解決的，四塊錢人民幣。主要是感覺大陸經濟不發達 ，應該要降低消費水準，免得不夠融入當地生活被人閒話。這當然非 常可笑，實際上在上海想要多貴的餐廳就有多貴的。

但一個月 3萬元人民幣的薪水，在當時網路創業公司算高薪，也表示 公司相對的期待。因此當2007年農曆年龐先生說要給我加薪時，我非 常堅決地拒絕了。實際上全公司的人都漲薪了，平均比例是8%。龐先 生說，物價上漲速度是8%，要是每年不漲薪，那就等於降薪了。

不知他這個數哪裡來，只知道後來的17年，中國網路公司每年薪水漲 幅就這比例，以至於就算後來薪水已經翻好幾倍，只要算一下物價上 漲速度，就知道17年來實際消費力並沒增加多少。光住房租金就翻了 7倍，生活成本驚人。當然，這不能阻止很多台灣人來大陸發展。

例如：當年我坐在那班飛往上海就職的飛機上，還有一群台灣人也落 地上海。他們是台灣愛情公寓創始團隊，由目前尚凡國際董事長張家 銘帶隊到上海成立公司。後來還拜訪過他們上海的辦公室。愛情公寓 後來放棄大陸業務，回台灣發展以至於股票上市，這又是後話了。

到中國大陸的網路公司很多，最知名的應該是無名小站。只不過他們 不是去做業務的，是去賣公司的。2007年，我在上海51.com的辦公室 接待了無名的投資人賈先生的公子。來訪的目的是閒聊，但交流中得 知，彼時他們正在尋求賣家，大陸的買主也在考慮之列。

當然，後來被Yahoo!買下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

◎融入本地生活的決心

從台灣到大陸發展，原以為起碼說話聽得懂，但實際文化習慣差太多 ，學習成本極高。為了融入，我一開始就學習漢語拼音。找了張漢語 拼音和ㄅㄆㄇㄈ對照表，硬著頭皮在QQ或 MSN上跟大陸人打簡體字聊 。一個月後，使用拼音打簡體字速度超過了用注音符號打繁體字。

拼音，是他們文化的一部分。很多笑話你不會拼音是聽不懂的。幾個 前台灣電信業同事比我早到中國發展（在當時上海台商做車用GPS ） ，但等我2007年在上海拜訪時，居然還在用繁體Windows 加注音輸入 法，打字貼到Word轉簡體。這真的有想長期在這裡發展嗎？

此外，我也不喜歡參加台灣人在大陸的圈子聚會。每次聚會總能發現 有多達三分之一的新面孔。來來去去，淘金不成就走，這也很正常。 但這樣對人脈建立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能遇到網路圈子的人可能好 一點，但非常少台灣人在大陸這個領域裡，當時大部分人在製造業。

2008年，一個台灣來的朋友打破這種孤獨感。他叫Vincent ，之前在 台灣的電子商務領域就是知名人物。當時上海有一家創業公司叫做一 號店（後來被美國沃爾瑪收購），邀請他來上海操盤網路超市。我在 上海浦東的張江地鐵站一家台菜餐廳幫他接風，後來經常吃飯。

他下飛機當天，是北京奧運開幕式當晚，每家餐廳都在轉播。

◎與Vincent 的緣分

有了在大陸操盤電商的經驗，Vincent 在2009年創業，成立一家公司 做女鞋（後來擴充到女裝），叫mmbuy.com （MM就是妹妹，Buy 是敗 家），邀請我合夥。我很快發揮建財務模型的專長，弄了一個Excel 估算未來，並找到上海啟明創投的合夥人Hans童士豪投資。

Hans很看好我們兩人合作，並認為當年台灣的電商經驗是超過大陸的 ，創業很有機會。不過，這案子沒有獲得啟明美國總部的認可，沒有 拿到投資。而我則到了湖南衛視快樂購旗下的電子商務子公司工作， 沒有加入Vincent 的創業。

事後證明，厲害的創投公司眼光毒辣。中國電子商務從2009年起飛， 三年間很多創投公司投資電商創業者。但2012年開始，幾乎所有創投 都不再投電商，而厲害的創投公司則是三年內一家都沒有投，在大戰 中全身而退。更厲害的則是投資了京東商城以及唯品會，股票上市。

因為電商說白了就是零售，本身不是高毛利的產業。要做到規模非常 大的，就幾乎甚麼都要賣。而中國已經有了淘寶，很難再有第二家啥 都有的平台，而垂直電商（就是只賣單一品類的商品），最後基本是 依附平台電商，要不就被平台打敗或者收購。

◎台灣之光？

Vincent沒有拿到投資後，依然靠自己資金支持了一段時間。2010年 他來北京拜訪當時已經在湖南衛視快樂購電子商務子公司工作的我， 還住我家裏，此後十年間我們只要是異地工作，幾乎都是住對方家裡 ，是最有交情的台灣朋友了。

而他最終察覺到，女裝女鞋款式一旦沒有抓住流行就變庫存，打折都 賣不掉。當時如果能拿到投資還有機會一拚，但沒有拿到就只能勇敢 止損，收掉公司。他後來加入深圳的騰訊公司，擔任遊戲和支付的行 銷高管，拿了滿手的騰訊股票，十多年下來也實現了財富自由。

至於2008年加入上海啟明創投的Hans童士豪，他是台灣出生的美國華 裔，2000年前曾自創網路公司，後來就一直在中國做創投。他曾經連 續 7年入選Forbes全球最佳創投人榜，廣為人知的戰績就是投資小米 雷軍，小紅書，Musical.ly（後來被抖音收購變成TickTok ）。

在中國大陸很成功人會被視為台灣之光嗎？台灣人好像從不認為。 （文：黃紹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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