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 4月的杭州，空氣裡有著早春的味道，天氣還有點涼。我踩著 輕快的步伐，從居住的社區「山水人家」徒步20分鐘到支付寶上班， 沿途有小河流水綠蔭，到了十月份的時候一路飄著桂花香。因為距離 西溪溼地很近，寬大的馬路沒有多少車子，這個城市太舒服了。

阿里巴巴集團有個傳統，每個人都要取「花名」，並且在公司內以花 名相稱，導致很多時候連對方本名都忘了。在我到杭州支付寶就任前 ，負責的HR（花名荔之）也讓我起個名字。我說那就孔明，劉伯溫， 張良選一個。她說這些名字都有人用了。苦思良久，取名「黃石公」。

黃石公是張良的師父，傳說當年傳授太公兵法給張良。這名字果然沒 人用，後來就算我離開了支付寶，遇到阿里巴巴的人，還是會自稱是 支付寶黃石公。有一段時間，通常對方會說阿我聽說過你。只是我的 同事有人非常調皮，乾脆叫我黃公公，簡稱公公。

還以為取花名是開玩笑呢，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跟孔丘還有荊 軻開了會。我的老闆是任盈盈（阿里巴巴18羅漢之一），下屬與同事 是李逍遙，班昭，爵士，還有加菲，湘雲，女娃。把工作交接給我的 是蓬萊大仙（另一個阿里巴巴18羅漢），這些人是來真的。

◎強大的HR管理體系

2011年的支付寶是我這輩子待過最好的公司，沒有之一。濃濃的人情 味是在其他的企業裡工作很難想像的。我負責支付寶會員以及官方網 站管理，跟我協作的HRBP（HR Business Partner ）跟我說，你負 責員工工作得好不好，我負責員工工作得開不開心。

其實，這就是軍隊裡面的連長跟輔導長的設置，一個管業務，一個管 人。我經常會收到我的HRBP告訴我，底下哪個員工最近家裡有什麼狀 況，哪個員工對自己的工作定位有疑問。她跟每個員工都熟得不得了 ，而每個人也都很願意跟她說心裡話。

員工的生日活動一定是她來舉辦，動員部門所有人籌備慶生（活動通 常極具創意）。2012年四月我生日，HRBP帶領部門集體發動突襲。他 們先到一會議室集合，每個人都塗了各種顏色的口紅，然後衝到我座 位前打算在我臉上留下各種唇印。可惜我早有防備，他們沒有得逞。

HRBP也負責招募人員。我在業務上缺人了，她去想辦法搞定。在當年 的杭州要招人不是很容易，因為大部分網路公司都在北京上海，要人 離開家庭到杭州工作居住有點難。最後經常有人是工作日在杭州租房 子住，周末搭飛機或者公司的專車回家，往返北京上海之間。

HRBP也是我的監督者，如我違法犯紀亂搞，她會是第一個舉報我的人。

◎優秀人才加入

在阿里巴巴工作，首次體驗到中國大陸的優秀人才是什麼樣。在市面 上給大學畢業生月薪4000元人民幣時，阿里巴巴開出6000元的價位， 只求最好的人。公司的廁所乾淨整潔，讓我回想起之前在51.com工作 的時候，怎樣也弄不乾淨的廁所裡的衛生紙老被員工偷走的事情。

我的下屬（在內部稱為我的D ，意思是Direct Report ）通常是這樣 跟我報告工作的：我打算做這個，因為甚麼原因，有三個方案可選， 各自優缺點是甚麼，而我認為最好的方案是這個，老闆你覺得呢？搞 得我逢人就說在阿里擔任高管太爽了，有這種下屬做夢都會笑。

2010年是阿里巴巴大肆向外招募高管的一年，當年的阿里還不是有名 到高級人才願意主動投奔，但人才極重要，因此在各領域開始大量外 部挖角。我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加入了支付寶，跟我同期的高管大約有 40多人，被收編在「百年湖畔學院」（簡稱百湖）第八期裡一起上課。

百湖八期的40個學員，散佈在阿里旗下的各個子公司或事業部裡。有 的負責對外投資，有的負責公關，來自淘寶，天貓，支付寶，聚划算 等。我們一起上課，課後在各自的業務裡相互合作。這在阿里巴巴內 部極為重要，因為跟你同期的同學通常會有更緊密的關係。

為什麼人際關係這麼重要？這是因為阿里的變形蟲組織設計。

◎變形蟲組織

在阿里的工作輕鬆嗎？一點也不。公司每個季度打績效考評，每三個 月檢查你的工作成果，給你打分。分數從 0分到 5分，通常及格分是 是 3.5，表現突出的會拿到3.75，不及格是3.25。連續兩個季度拿到 3.25，就準備被淘汰或者調整。

當年的阿里，最小業務單元是總監，一個總監底下帶十幾二十人。業 務的發展方向自己規劃自己執行。為了拓展，通常需要跟其他總監合 作，於是經常會看到兩個總監互相問，你這個季度的KPI （主要業績 目標）是什麼，如果合作有利於雙方的指標達成，合作會迅速展開。

這就是為甚麼百湖的同學關係這麼重要了。你的業務目標，別人並沒 有義務幫助你完成，但如果是同學，那就好說話了。這種充滿了人味 的組織跟西方那種把人當機器靠制度流程運作的體系大相逕庭。你的 人際關係打不開，在組織內就等死。

於是，經常會在季度考核後，看到某些業務消失，某些組織被整個打 散，人員併入其他部門，某些總監被邊緣化。這種快速變動的組織對 個人來說很殘酷，但是對公司整體是有利的，能保證最強的人以及最 適合發展的業務留下來。長期來看公司的競爭力會非常強。

就這樣，組織三天兩頭變動是家常。「擁抱變化」是支付寶員工的口 頭禪。我剛到任接手會員管理工作時，底下有個年輕的員工告訴我， 她入職兩年來我是她的第六個老闆。對此她表示麻木，接受就是。很 多人不適應這種文化，兩年內就會離開。而這種損失阿里可以接受。

底下附上幾張當年我的部門成員集體到內蒙古呼和浩特大草原上去做 Team Building 的合照。繁體中文字是我加上去的，因為當我看到洗 出來的照片時，真心覺得這群優秀的年輕人真是青春無敵啊！

（文：黃紹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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